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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e:建筑世界的瓦解和重构——从Google Earth说起 |
傻子啊
发贴: 4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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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8-05-25 11:31 
      最后一颗子弹 她只听到一声枪响，伸出双手，手背上细细暴突的血管外面、手心里、手指之间、指甲缝里全是血，接下来是无法控制的眩晕、胸闷，伴随巨大痛苦的同时，也注意到，并没有被子弹射中时流血的剧痛，然后眼前漆黑......米娜浑身无力地睁开双眼，看着窗外灰蒙蒙的晴天——这是人造大气层的效果，既不阴天寒冷，也不像旧世界的夏日晴天暴晒，这个大气就像油画一样浑厚和富有层次。 带着无奈的心情，她又来到了心理咨询中心。由于时间太早，机器大夫们还没开始工作，米娜只好坐在大厅的长椅上等待。过了半个小时，终于出来了一个晃晃悠悠的老头，形象就如同中国古代的李时珍，白头发，白胡子，白大褂。米娜心里想：最近倒是流行复古，但是也没见过这么离谱的，他肯定是吃错药了。 老头用缓慢的声音招待她：“小姐，您有什么问题要咨询么？今天机器人都在程序升级状态中，所以暂时由我来为您服务。” “我最近这两年以来一直都被噩梦困扰，我已经来这里咨询很多次了，可是那些机器人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只会把我的情况输入先进仪器，然后得出毫无用处的结论。” “你都进行过什么治疗？” “吃药、注射、精神放松......主要就是一些让我正常休息的方法，但是我清楚自己并不是神经衰弱和无法入睡。我每次睡觉都很容易，而且睡得很好，可是一旦到了早晨快醒来时，就会梦见很多血在我身上，还有抢响，仿佛我被子弹打中了胸部，无法呼吸，不疼痛，但非常痛苦......然后就惊醒了，浑身是汗......” “噢，我知道了。您也是这一批人。” 他好像没有把话说完，但是米娜本能地没有往下问。她对待事情一向很从容，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自己从何时开始就养成了沉着的习惯，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甚至整天无所事事却感到特别充实。她总是有很好的记忆力，别人说的话她如果想记住，就很容易记住，东西的摆放也井井有条，而且对旧世界的生活很熟悉。但是唯有这个梦的内容只能在梦中清晰，醒来后就不记得细节了。 “你是新世界的战俘。” “战俘？”米娜仍旧沉着地问道。 “是的，你很有可能是两年前被俘的那个记者。让我想想......是的，没错！我断定，当时是我负责打扫和整理你被俘的那片战场的。” “可是我怎么不知道呢？我的记忆力过人的好，怎么会连这么大的事情都记不住？” “因为你是战俘，计算机为了创建新世界的和平局面，制定了这个计划，战俘都是被洗脑的。当然，这个计划还在实验中。所以好多人都有类似问题，每天到这里咨询的人大多都和你一样。” “什么？我是被洗脑的记者？可战争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起码有一百年了，而我现在才三十岁。这座心理咨询大厦已经建起一百多年了，每次来都能看到门前的牌子上写的建成年份啊，还标明是为纪念战争胜利而建的。” “不是的，一切都不是真的。其实我也并不是大夫。”老头在确定米娜的身份之后说出了实情。“我现在只是个清洁工而已。但我当时也是个战俘。战争爆发在三十年前，新世界为了抢在落后地区造出核弹之前统一地球，才发动了最后一场战争，那时我四十岁，战争是在两年前结束的。战争结束的前五年我已经是战俘了。记得我当时到现场时你已经昏倒，手上身上全是血，正被机器士兵抬走，我取下了你手里的枪和子弹。可能机器也有疏漏的时候，我没有被洗脑，或许是因为我软弱无能，或者是因为表现良好。他们让我打扫这座咨询大厦里的卫生，对我很宽松。你能看得出，我是那种随和的人，甚至为了活命而出卖战友。”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新世界的人难道记忆也出了问题么？而且他们为什么今天会让你来解答问题？这根本不可能！” “事实上新世界的人可能活得更惨，他们也许老早就被洗了脑。说正事儿吧，我刚才关闭了这座大厦的总电源，准备把资料拿走，恢复所有战俘的记忆。谁知道你居然这么早就来咨询。不过还好，你也是其中的一个战俘。” “你的胆子太大了，但是我还是不能够完全相信你。再说你这么干有把握赢么？” “我已经在这里呆了七年，这座大厦也是七年前开始建造的，从建造开始到现在我已经对这里了如指掌了。这里总共存储了所有一亿两千万战俘的记忆。我这么做只是想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说着，他把子弹从胸前的衣服里掏了出来：“这颗子弹你还记得吧？” 米娜突然觉得眼前一阵眩晕。她对这颗子弹无比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 。 “我知道你可能记不得，但是肯定会有印象的，如果你同意，就让我恢复你的记忆，如果你不同意......”他从身后拿出一把很旧的枪，把这颗子弹塞进了弹匣。 “我同意。”米娜用直觉判断。 “别担心，只需要几分钟。”老头很快用电脑搜索到米娜的资料，使她进入了睡眠状态。 那是阳光充足的世界，旧世界最后防线的一个下午，太阳正在烤焦地面的沙子。米娜作为战地记者一直和部队的官兵一起生活，她的目光比起三年前刚来时坚定了许多。她始终认为自己是最棒的，从不畏惧艰难，无论是不是在战场上，她都是冲在最前面，哪里有需要，她就去哪里。这三年来，她作为白人女记者和黑人士兵一起翻山越岭，亲眼看着已经和自己混得烂熟的那些战士一个一个死去，他们坚毅的目光也感染了她，使她养成了遇事一向沉着冷静的习惯。虽然一次也没受过伤，但是她相信，即使受伤，甚至面临死亡，也会像那些战士们一样坚强。所以，她也一直都为自己能像一个勇敢的战士一样而时常在内心感到骄傲，大家也都认为她是少有的如此乐观的女孩子。 经过这一切到现在，阵地只剩下她和一个队长。队长的汗穿过眉毛流进眼睛里，仍旧不眨一下，巡视着周围的情况。在确信不会有什么危险之后，他们蹲了下来，慢慢坐在被自动工厂生产的轰炸机炸成废墟的战壕里。 “趁现在那些机器修整，你赶快逃走！”队长擦着汗说道。这已经是他们第无数次打退机器人进攻了，也是他第无数次命令米娜撤退了。 “不！我一定要把自己的工作完成。什么时候战争结束，什么时候完成工作。”自从米娜来到部队里进行跟踪报道，每天都必须要有至少半个小时是现场直播战争情况，还有大量时间和医生护士一起照顾受伤的战士，平均每天只睡四个小时，从不疲倦。 “我们输了，你还报道这个结局有什么用？你再不走，咱们就都得死在这里！除非投降。” “要走一起走。如果我自己走了，还如何按照事实报道你这里的情况？我对工作部负责的，你别瞧不起我。” “你年轻漂亮，又有学识，即使被机器人抓走，你照样能在新世界活得很好。而我不行，我被他们抓去后还是要进行暗无天日的繁重劳动，参加外壁工程的建造，所以我没打算活着离开这里，你不必陪我死，你可以去投降或者逃走。” “不！我就是不能这么做。”米娜开始瞧不起这个队长。而且心里在想：我可是有抱负的人，即使死也不能像你那样的死法，我这么向上的人怎么会因为害怕体力劳动就这样意志消沉呢？ 他们又争吵了半天，队长终于忍不住愤怒和焦急，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把手 枪指着米娜的头：“你以为我想让你走么？我每天都想一枪打死你！” 米娜霎时间从刚才对队长瞧不起的态度变成了疑问：难道我做得还不够好么？我是个记者，为你们做这么多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为什么要打死我？ “你每天对着镜头做你的那些狗屁报道，把我们这些雇佣兵描写成英雄。但是我根本连英雄应该想什么都不知道。我们打了胜仗，你就说我们如何顽强，如何英勇。我们打了败仗，你还是说我们如何顽强，如何英勇。” 米娜更疑惑了：“这样有什么不对？你们在我心目中就是这样啊！我做错了什么？而且人民需要你们这样的英雄，是你们给了他们力量。” “他们需要？你知道我们怎么想的么？我们的心里除了服从命令就是恐惧！”队长嘴角微微翘起：“我只是个兵。”他渐渐缓解了愤怒。“我们都只是兵而已，而且每个人都有自己关心的事情，这些事情并不是什么集体的利益，也不是你说的英勇和顽强。我们只是受过作战和体能训练的士兵，没有你那么高的觉悟。” 这时，米娜也缓解了情绪，但她还是不解地问：“就因为这个你就想打死我？” “对！你这个累赘！” “什么？我为了给你们做所有力所能及的事，几乎都不怎么睡觉。” “但是我们因为你而有多少时间处于分神状态？我有多少士兵是为了你而死？如果我们一百个人每个人分散百分之一的注意力，就会有一个人被击中。因为你不是士兵，我们都有保护你的责任。”他陷入了沉思。良久，他又抬起头：“你以为在子弹和炮弹横飞的战场会有哪个士兵花时间去想那些爱国的狗屁宣言么？那些宣言只是我在十年前参军时想的了．．．．．．现在，一切都成了过去，甚至成了谎言，这些谎言只能在镜头前面表演。” “但是，我们的国家不正是靠你们才支撑到现在么？” “靠我们？那是靠我们落后的现状！因为新世界先进的计算机无法侵入我们这种落后的作战系统，所以才只好用我们的作战方式来消灭我们。而且整个战争中他们一个活人都没损失，派来的全部是机器人。” 米娜正坐在地上低头思考队长说的话，突然，一支枪竖在她面前。 “拿着！我猜到你不会逃走了。机器人来了就对着他们打！就像我平时那样打！” 米娜迟钝地接过枪．．．．．．那天晚上，她抱着那杆枪睁着眼躺了一夜，看着呼呼大睡的队长，也许他从来就没睡好过，这次终于把神经放松下来了。 第二天早晨，队长醒得很早，他看到刚刚闭上眼睛的米娜，流露出一丝连自己都不易察觉的微笑。此时远处出现了一片黑影．．．．．． “起来吧，他们来了。我还没见过这么隆重的葬礼！” 米娜睁开朦胧的睡眼，随着队长的脸慢慢清晰的，是一声清脆的枪响。 队长没有任何表情扑在她怀里，压得她透不过气。 米娜只看到自己满手都是血，她用尽全身力气把队长翻过来。 “其实我的步枪里根本就没有子弹了，手 枪里只有两颗子弹，一颗是你的，一颗是我的。昨晚的话你别在意，我不是个英雄，你才是真正的英雄，你的工作是很有意义的，你要继续为了你的理想而努力活下去，向他们投降，如果情况对你不利，就把这颗子弹用上。” 这时米娜头脑已经空白，甚至还没从睡意中醒来，似乎像在做梦。接着又是一声枪响，手 枪从队长手中滑落在地上。 米娜从未见过死得如此安详的人。她捡起手 枪，取出弹匣，看了看最后一颗子弹，昏了过去。 不知何时，那个像李时珍一样的老头出现在面前，米娜带着泪眼醒了过来，回到了现实中。她警觉地看看周围，毫不犹豫地从老头手中拿过那只手 枪，看了一眼弹匣里的那颗子弹，说：“赶快走，趁他们没发现，先找个安全的地方恢复战俘的记忆，还有，告诉我弹药库的位置”...... ·谨以此文献给英勇的人民军队和所有有爱心的人· （题外话：居然手 枪这个词也被屏蔽掉，不可思议！）
傻子啊 edited on 2008-05-25 1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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