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之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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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5-12 0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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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罢洋洋百帖,一个棱角分明,立场坚定,生嘶力竭,狂吼不已的鲜明形象跃然网上,他——就是铁球.铁球一贯以科学严谨自居,测试,数据,苦苦相逼,口口声声技术指标,方法论证,再加些社会,经济,美学,伦理云云,铁球俨然一副大家模样,忧国忧民,英雄情怀。纵然台湾佬浓妆淡抹,独登大陆农村建筑舞台,不过几手伎俩,也难逃他铁球火眼金睛。众人皆醉唯他独醒,也许就是铁球要展示给各位看官的形象,但度其内心真实所想,大概只有一个声音:台湾佬盖几个土房子,怎么就成扯上了生态,绿色,扯上了人权保障,众生平等,甚至民主进步,文化发展?一个盖房子的怎么就成了救世主?
今天的中国社会,有识之士们,总愿意谈农村农民,谈弱势群体,为什么?我想难免要为自己添加一些人文关怀,社会责任的光环.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作为知识分子,社会菁英,不能只为自己的生存发展而谋,更应先天下之忧而有忧,否则便为世人所垢,社会栋梁的地位也随之动摇.于是,对于弱势群体的关怀也成了身份地位的象征,话语权利的保证,其过程一开始就是自上而下的形式,固然弱势群体内部也有自我觉醒,自救互救的现象,但他们的声音是微乎其微的.就从建筑界内部来看,大到国际竞赛,小到课程设计,"极限条件下的建筑","平民建筑",设题者无非给一暗示,非为穷人设计不可,再看看那些获奖的作品,"大眼睛",贫民窟,城市游民,衣衫褴褛,以至于盲人弱智,缺胳膊少腿的,凡能想到的,都考虑到了.建筑教育如此,设计业界更是愈演愈烈.绿色建筑,环境保护,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火过.我想那些打着绿色建筑旗号的设计机构,从来没有把生态环境的改善当做已任,生态,绿色,无非是一张既漂亮又时髦的招牌,从而增加其产品的附加值.在这里,生态建筑,绿色建筑成了商品,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商品,是高层次的消费,是为少数人所拥有的奢侈品.铁球一向要求以事实依据来证明问题,所以在此我也举一例.我的一个朋友在美国某著名环境管理咨询公司的中国区公司工作,该公司是目前境外在华同行业中规模最大的,是中国第一家为房地产开发商提供绿色建筑咨询服务、并帮助开发商取得美国绿色建筑委员会(USG-BC)颁发的LEED绿色建筑认证的公司.LEED各位应该不陌生, Leadership in Energy and Environmental Design 由非政府组织美国绿色建筑委员会提出的"领先能源环境设计"建筑评估体系,内容涉及到可持续用地,用水效率,能源与大气, 材料与资源,室内环境质量,创新与设计程序,其下分目数百条,我想在内容和深度上都较铁球提及的要全面细致的多.评估体系就是标准,就是优劣的判断准则,而没有量上的规定,也就是说可以一两座建筑通过该标准,也可以是一百,一千座建筑,关键是是否符合,而不是量的问题.但LEED在中国,却远不只一个标准那么简单.开发商们都以中国第一座,或者唯一的几座通过LEED体系作为其产品的价值体现.我想他们是不愿意那么多的房子都通过LEED体系认证的.我的朋友还向我介绍,小于50000平方米的建筑,该公司是不提高咨询服务的,以此为底线,又有多少建筑被拒之门外.由此可见,绿色建筑,不要说做,谈都没那么容易谈.
中国之大,爱人爱物之人又能有几个,而更多的则是为利己而利他的人.骗子看的多了,不免有了狼来了的嫌疑.所以,铁球一开始对待台湾佬的警觉与反击,是不无道理的.再看看台湾佬,似乎除了盖房子,嘴巴比较笨,就是有一群FANS在ABBS发发帖子,广而告之罢了.这个广,究竟能有多大的范围,多大的功效,我想大家也可以估量的到.以为ABBS上的一张热帖,就想改变建筑界的现状,或者改变中国的一些情况,那真是痴人说梦话.再看看今天活跃在建筑舞台上的名角们,要么将自己与领导人的合影高高悬挂,以此显示主流社会的认同,要么对土地之神,虔诚膜拜,更有诗云"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的深沉",此情此景,催人泪下,更有甚者,拿着一缸金鱼,矫柔造作,妖言惑众,以至于那些满口风生水起,宇宙混沌的神人们,台湾佬比起他们来,简直就是相形见拙.台湾佬就是想"去建房子,到处去玩",没想到在大陆,在农村,为农民盖房子,就引起了某些人的不悦.
铁球一开始死死抓住不放的无非就是80%,20%的准确性,弱势群体的划分的标准等等,希望通过对台湾佬所构筑的价值目标:为穷人盖房子,中的主体——穷人提出质疑,以此来否认台湾佬种种行为的意义。这种质疑似乎有其理性的基础,看似科学严谨,却不自觉得走向了绝对的理性。农业人口究竟有多少,农村每年的建筑量究竟有多少,铁球可以自己上中华人民共和国农业部,建设部,统计部的网站上去查,清清楚楚,以至于人口统计到某年某月某日零时,精确到个位数,其科学性不是你铁球可以怀疑的。但我们终究要问这样做的意思何在?争论的焦点无非是多了几个农民,少了几个农民,多了几个穷人,少了几个穷人,但我们却无法改变这个人群的存在,无法改变他们在数量上的主体形式和在社会阶层中的弱势地位的现状。
紧接着,铁球的矛头就直指那几座土房子的建造方式,技术含量,以此来质疑台湾佬生态性之说。铁球的质疑是低技——技术含量低,没有了先进性,也就缺乏了示范性,因此丧失了推广的可能。可低技,恰恰是台湾佬的初衷。晏阳初在上世纪搞乡建运动时提出“农村科学化,科学简单化”,这里有两层含义,农村必须发展,发展就需要科学,否则只能是愚昧,落后,但农村所发展需要的科学必须是适合农村现状,符合农民接受水平,同时也因农村所处的不同地区,农村自身发展的不同阶段而有所不同,在当时当地的情况下,晏阳初提出了简单化这个概念。科学简单化是一个动态的概念,今天的农村截然不同与上世纪30年代的农村,但我们继续用简单化这个概念,则是相对于那些不适合今天农村发展状况,与农民经济实力与接受习惯不符合的科学而言的。按照铁球的逻辑,低技等于非先进,那高技就是先进。在这里他强调了两重意思:一,先进性的独占性,排他性,也就是说先进性是一而非多。什么是排他性,就是我有你无,就是垄断。以一对多,垄断的前提就是社会阶层力量的较量,结果当然是优势阶层拥有先进性,也就是拥有高技术。他们不仅拥有高技术,而且还不为其他阶层所拥有,否则就丧失了其先进性。二,对于高技的绝对追求。与其说是对技术带来的改变的追求,还不如说对于技术本身的崇拜。铁球说:“我还是喜欢城市的事情,因为可做的事情更多,难度更大,更好玩。那些对现行政策不了解的人应该多去了解一些现行的绿色建筑标准和政策,其技术含量很高,难度很大。这才是硬骨头。”可见,铁球的目标还是在追求高技本身,由“高难度”带来的愉悦,刺激,新鲜和个人成就感。这种成就感是建立在高难度带来的垄断之上。然后,技术一旦离开了他支配的对象,也就失去了技术本身的意义。高技无非是在某一个问题,某一个方面,某一个程度上解决了一部分问题,但这一部分并不代表全部,或者大部分。高技和低技,只说明解决问题的方面不同,程度不同,但不能说明多少之分,不能简单表明其社会意义的大小之分。
台湾佬的“低技”,无非就是轻钢框架结构,草木墙,螺栓连接,“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也能自己盖房子”,农民当然能盖,而且盖得很好,建筑师在这里终于退倒到一个非主体的位置。这当然不是铁球愿意看到了。建筑师的主体地位都没了,其社会地位,话语权利,以及经济利益不就大大打折扣了吗?于是又回到了最开始谈到的,今天我们谈关注弱势群体,本身就带有一种自上而下的语气,预设了一个不平等的前提。
铁球终究会说:“我要为你盖房子。”台湾佬也会说:“我要和你盖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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