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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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5-13 00:49
随笔一则
设计院我办公室的小朋友们都在画图,我为了等个小朋友的图,刚刚偷懒出去,看了场电影——张一白的《匆匆那年》。 本来周末加班就是极其痛苦的,等图审查更是无聊,好在单位旁边有个小电影院。偷溜两个小时再回来,既可以不给他们压力,让他们安心画自己的图,又可以达到检查作业的目的,顺利完成工程项目。
本来对于80后怀旧的影片已经有了抗药性,从赵薇的《致青春》到高晓松的《同桌的你》,除了记住几句导演让你记住的经典台词,不会像四年前看《老男孩》那么记忆犹新,更不会像十年前看《走过花季》那么心潮澎湃。
但,确实,青春是用来怀念的。 每一部片子,都是走过青春的编剧、导演甚至演员来用一个极其现实的故事,来告诉大家,我们,都有一个充满“梦想”的青春。或许,该说,我们都有过一个充满“理想”的年代。
前两天和另一个建筑事务所的老大在聊小朋友面试,都会问一个同样的问题,“你的梦想是什么?”。是不是很像某些选秀节目的桥段?不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喜欢说“梦想”,而不再提“理想”。尽管我还记得,在我们的那个年代,大家还都是有理想的。或许因为,走入现实社会的人都知道,与其讨论不能实现的“理想”,还不如直接谈没有那么沉重的“梦想”。因为,理想如果不能实现,对人的自信甚至自尊都是有打击的;而“梦想”不管能不能实现,大家似乎都可以用一种平静的心来对待。为了不让对方沉重,更不能打击小朋友的自尊心。所以我们现在,谈“梦想”多过于谈“理想”。
现实,真的有那么沉重么?理想和现实之间,真的是这么背道而驰么?理想在现实面前真的是那么不堪一击么?
我们身边也都有从大学甚至从中学就一起走过来的情侣,也有人一直从事着从小就梦想的执业。对于情侣,我们总是祝福多过嫉妒,对于别人从事的职业,我们更没有发言权。
很遗憾,我没有从大学一起走过来的恋人,情节也许就和《匆匆那年》里面有些类似,刚刚百度才知道,张一白就是重庆人,片尾还晒了二十九中的毕业照。但老天是公平的,有失必有得。人固然不可能事事顺心,只要努力,也不会一直失败。我一直从事的,还是我从中学起就梦想的职业。
所以,对于实现了青春爱情理想的人,不能也不愿评价,对于实现了青春事业理想的,这里还有些尚留余温的文字。
高考时,我义无反顾了选择了建筑学,理想便是伴随一生的职业。按照国外的算法,从大学接受专业教育起,便是从业人员的话,我已经从业超过了十五年。当然,过去的十五年,也许是中国建筑最好的时期,而未来的十五年,没有预期。也许,职业生涯已接近半程?
职业理想第一次差点向现实屈服,便是大四的时候,按照系里的某种算法,我已经专业成绩排名第一了,却因为一个英语四级没过,不可能保送研究生,甚至连学位证都成了问题。没有学位证,找工作自然就不可能理想。理想,第一次受到了严重的威胁。那一年,我学会了抽烟。当时安慰自己的话,到现在我还记得,就算进不来国营院,到个民营事务所,也能混得不错,赚的还多… …虽然现在看来,这话说得不错。但在当时,经历了数年熬夜画图,经历了数年谈理想、谈艺术、谈建筑的大学大师教育,那种理想还没有实现,就要受到现实威胁的时候的心情,那种半夜醒来甚至莫名的惊恐,只有自己才知道。
03年8月,中学的同学好多都已经走入了工作岗位,我们因为5年制的关系,在实习。算是暂时逃避了现实。实习租的房子里有电视,在那两个月间,下班回去无聊的看了两部电视剧,一部是《玉观音》,一部是《走过花季》。都是理想和现实激烈冲撞的电视剧。《玉观音》不在这里说了,想说的是《走过花季》。这部电视剧或许很多人都没有映象,但说道《十六岁的花季》大家就耳熟能详了。这是在《十六岁的花季》上映十年后,由原班人马重新排的一部讲他们十年以后的电视剧。现在看来很俗套,十年后,白雪不出意外,成了有追求的白领;欧阳也有了自己的事业;韩小乐继续混。主要的当然是说陈菲儿和原野,原野发福成了个中年大叔,远不是原剧中清新小生形象;唯一换了演员的陈菲儿,还是那么漂亮,却因为生活所迫,跟了有钱人… …
就在那时,一我托的查分的朋友电话给我说,四级过了。那时还是年轻啊,激动的跑到小区小卖部,用身上所有的钱,买了一打啤酒,回宿舍给一起实习的三个哥们说,大家陪我喝,但因为酒不够,你们悠着点儿,我要看看我究竟喝多少,会醉。结果不出意外,我喝到第六瓶的时候,去卫生间吐了,吐得极其的清醒,清醒的清晰的看见了理想的样子… …
后来,就如所有的建筑系毕业生一样,我找了个自己认为满意的工作,在某国内大师事务所开始了真正的职业生涯。刚开始工作的3年,是最幸福的,有理想,有时间,有精力,每天都以饱满的热情工作着,梦想着有一天我也能和大师一样,“随心所欲”的做设计,在全国各地留下自己的作品。
但毕业三年后开始的注册建筑师考试,差点让理想在现实面前彻底投降。这考试如背上的刺一样,伴随了我8年。一个男人最美好的8年啊,从27岁到34岁,每一年的春天,我都要在灿烂的阳光下,在别人幸福的旅行背影中,打开复习资料,研习着5月要考试的几门科目。每一年的夏天,我都要在一遍遍焦急的刷屏查成绩之后,一次次的失望和伤心。要是8年之内,不能通过考试,职业生涯几乎注定结束。要不就转行到房地产公司,整天对着设计院的图纸骂骂咧咧,要不就当个没有签字权的“枪手”,虽然也一样可以做优秀的设计,还不用承担风险… …真的是这样么?真的可以这样么?8年,我从一个助理建筑师,到主创建筑师,再到一个建筑所的所长,签字的级别从制图到设计到建筑专业负责人,但如果没通过考试,按照贯标要求,就当不了项目的总负责,我当然可以说XX建筑是我设计的,只是盖注册章的不是我。特别是在最后两年,巨大的心理压力,让我做什么事都显得心不在焉,脾气也有时暴躁。
体会最深的,莫过于我最亲近的人,父母、爱人都为我承担着这一切。最极端的例子,便是2012年那次考试前,我爱人怀孕期间高血压住院,我在她病房陪她的时候都带着复习资料。
这种感觉不是《老男孩》那首歌里唱的:“梦想总是遥不可及,是不是应该放弃。”而是梦想就在不远的那里向我挥手,我也就在走向她的路上,但我又由于一两个分数的不如意,感觉曾经的理想又渐渐模糊。是不是应该放弃?也是我一次又一次问自己的问题。我也一次又一次的安慰自己,王澍也没有注册章,他也是建筑师,他还是得了普利策奖的建筑师… …但现实是,我,不是王澍。
虽然东到上海浦东,西到新疆阿克苏,南到三亚,北到长春,都已经建成了我设计的建筑,有的建筑也获奖无数,但这些都是用别人的注册章出的图,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我都不是第一作者。
给大家介绍一个我自以为理想的建成作品,一个人力密集型产业园居住区。这虽然只是一个简单功能的产业园和居住区,但我的建筑思维却毫不妥协。我用的概念是建筑大师柯布西耶的马赛公寓,他这个概念的来源是傅里叶的乌托邦城市模型。科布用这个概念,在法国马赛和德国柏林,解决战后生产力爆发以后产业工人急剧增长的居住要求;我用这个概念是在中国西部产业园,短期满足数万人的居住及生活要求。这个相似的概念我第一次提出,是在04年我快毕业的时候参加一个青年设计师竞赛,参赛的只是图纸,后来获小奖一枚。而数年后看着大面积的建成,那种虚荣心一下子得到了巨大的满足的感觉,真好!要知道,相同类型的建筑,科布也只建成了4幢,他只解决了数千人的居住问题,我用他的概念建成超过30万平方,解决了近3万人的居住问题,而且我还在此基础上作了很多调整,更好的符合地域性的要求。 后来,这个建筑群也得了大大小小的一些奖项,但只有竣工验收的这一刻,我才真切的体会到了,作为一个建筑师,有一个坚持的理想,是多么的重要。
虽然在一些同行的眼中我也足够的优秀。但有时,命运就在那关键的地方,轻轻的一卡,多少努力就会付诸东流。每一次痛苦的重振旗鼓,每一次悲情的屡败屡战。支撑我的,有我坚持的理想,更有爱我的人们。
2014年,又是8月的一天,最后一次考试机会的成绩出来了,最后一门科目低空飞过了及格线。那时我正在给小朋友们讲图,也许是故作镇静,也许是心理早有准备,我只是微微一笑之后,继续工作。其实我心里知道,这是老天对多年以来坚持理想的犒赏,是对考试场上如此失败的我,多年努力的一点回报,更是对多少一直爱我的支持我的人的一点慰藉。
这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绝杀,个中的体会远不是几行文字可以表达的。曾经的理想再次的清晰,越是接近,我越是懂得:理想的意义,在于追求。
韩寒在《独唱团》的卷首语里说,“我们总是要怀有理想的”,理想和世界观都是“无论多少现实,多少打击,多少嘲讽,多少鸽子都改变不了的。”
也许,韩寒的理想是用文字,用电影,用他的人生的经历,来给大家灌输一种他坚持理想的世界观;而我的理想,是用文字,用阅历,用我的世界观来丰富我的建筑。
用《匆匆那年》里面刷屏的文字来结束今天的写作。
你有过誓言么? 你努力过么? 你后悔过么? 你还在坚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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