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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建筑界之奥雷·舍人:OMA
ABBS《对话建筑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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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南萧亭
问题策划:ABBSer、南萧亭
文字翻译:vivi
整理:姚东梅、Kevin Au、顾瑾
总协调:cnlainfo
ABBS《对话建筑界》专访CCTV新大楼项目负责人奥雷·舍人
ABBS《对话建筑界》:Ole Scheeren先生好,我从读书的时候起就久闻OMA的大名。我的年龄和Ole Scheeren先生相若,但是我在事业上还刚刚处于起步阶段,所以很是羡慕和尊敬Ole Scheeren先生所做出的成就。
很荣幸能够代表ABBS建筑论坛与Ole Scheeren先生交流。其中包含着受ABBS建筑论坛网友的委托而将要向Ole Scheeren先生提出的5个问题。
Ole Scheeren:我看过ABBS,但由于中文不够好,所以还缺乏全面的了解,但我知道ABBS是一个非常成功的网络平台,使大众能够关注和探讨建筑的事情,这个在美国和欧洲是没法比的。我知道,OMA的项目实际上在ABBS上有很充分且十分激烈的讨论,ABBS给了我们很多建议,以及一些很好的题材,也让我们了解大家对我们的方案的看法。
ABBS《对话建筑界》:我注意到OMA和雷姆·库哈斯先生在2003年出版的著作《Content》中,提到了CCTV项目在中国各方面的反应,请问其中是否有来自ABBS的信息?
Ole Scheeren:是的,肯定有。
ABBS《对话建筑界》:到现在为止Ole Scheeren先生来过中国几次?对中国的变化有何感受?
Ole Scheeren:我13年前第一次来,到现在为止大约有四五十次吧,因为次数太多数不清楚了。第一次的印象非常深刻,一个人主要在南方游历了3个月,当时外国人都要使用外汇券,走外宾游客的线路,我觉得那样有些乏味,于是我尝试用人民币来搭乘公交车,更真实地体验中国的生活,我至今对此仍然记忆深刻。
ABBS《对话建筑界》:对于世界上目前最具活力和吸引力的建筑设计市场, OMA所持的职业态度如何,在保持延续中国城市的城市文脉和文化特色上是否有意识地给予关注,在这方面的实践是否有自己的某些心得,对于在荷兰和中国的实践是否有不同的感受和着眼点?
Ole Scheeren:在OMA赢得CCTV这个项目之后,OMA以及CCTV大楼已经变成了中国现代化和复兴过程中活跃的一份子。重要的一点是,我们考虑到了另一面,就是城市保护问题。我们开始了一项对城市保护和北京城本身的研究,并且形成了一系列的理论来重新定义什么对于一个地方或一个城市而言具有历史价值。
基于横向地研究不同类型的城市保护学说,纵向地研究包括近代在内的不同年代的建筑后,我们提出了一种保护理论。这一保护理论并不主张仅仅是将足够老的建筑保护得“足够好”,同样值得保护的是那些在空间和时间上具有特殊历史意义或者纪念意义的地方。再进一步说,保护不仅指的是物理结构上的保护,它也可以指生活氛围,某种类型的社会环境和社会生活。因此,这里产生了一个非常值得询问推敲的问题:应该如何去保护一种社会氛围?
ABBS《对话建筑界》:对文脉的理解,我觉得中国自己的建筑师和像Ole Scheeren先生这样的外国建筑师的理解是有差异的。中国建筑师可能会只把四合院或者故宫当成北京城市文脉的基本要素,而忽视了现代化建设过程中的产物,如50年代的十大建筑和今天的摩天楼也是北京文脉的基本组成部分。外国建筑师可能同样关注那些在世界各地都在盖着的摩天楼,关注这些看起来没有什么本土特色的项目与兴建于其他地区的摩天楼的差异,但这些内容往往被本土建筑师排斥于文脉的含义之外。请问Ole Scheeren先生对这一类建筑师们对于城市文脉理解的差异,是如何理解并如何应对的?
Ole Scheeren:CCTV项目在北京所处的地理位置,实际上是城市规划中一个CBD区,同时也是一片摩天楼云集的地区,所以我们决定选用现在的这个设计。也就是说,如果位于其他不同的地段,可能我们提供的建筑形态也会不一样。实际上我们的设计是针对这个特殊的地段来做的。
关于北京这个城市的城市文脉,北京是很复杂很特殊的城市,它的城市尺度呈现两极化,一方面有大量的四合院,它很强调以前那种邻里、社区等传统的生存形态,另一方面就是大尺度甚至超大尺度,如故宫。北京相对缺乏中等规模、中等尺度的建筑体。
CCTV大楼从大尺度和小尺度2个方面来融入北京城。一方面从建筑的造型、建筑的体量和外表上,体现那种大尺度的,大气魄像摩天楼这样的气势;另一方面,在建筑的内部、功能布局和内部处理方面,我们非常强调CCTV的所有内部功能是一个有机的整体,强调交往、交流和合作。所谓小中见大,大中见小。实际上建筑体量太大了以后,它里面就需要有丰富的内涵,实际上包容了很多细节细微的内容,我们认为在将来是个很好的建筑的模式。
ABBS《对话建筑界》:我还注意到在CCTV的这个方案之后,OMA提交过一个北京CBD的规划方案,但是思路和CCTV有非常大的差异,这个规划方案基本采用一种低矮但充满的、高密度的方式来营造北京的CBD区。这个方案和CCTV的设计思路看起来并不是很一贯的。请问Ole Scheeren先生如何看待这两个基于同一地理区位的方案思路上的巨大差异?
Ole Scheeren:我们当时的设计实际上是基于对尺度的研究和比较,最终的设计成果是在研究和比较中得出的结论。
像CCTV大楼这种建筑尺度非常大,大到形成了一个网络,像一个城市那样,有个自我联络的基础。而CBD的规划假如实现的话,其特点是尺度比较小,像传统的四合院一样,它是一个平面的网络,非常强调那种邻里关系,社会功能,提供充分的社会交往的空间和机会。
在今天,其实是中等尺度的摩天楼造成了一种隔离,阻断了足够多的社会交往的机会和可能性。我们的这两个方案,CCTV和CBD规划提供了一个对比:CCTV是一种垂直尺度上的巨型建筑,它足够大以至于形成一个自我能够完善的一个网络,自身就能够产生足够多的交往机会;而CBD规划是水平发展,低高度,高密度的发展,它能够满足CBD功能的要求,形成一个平面的网络,也能更好地发挥它的社会功能,有利于社会交往的实现。
ABBS《对话建筑界》:Made in china这个题目很有意思,很像OMA一贯的风格。Made in china现在已是从一种经济现象上升到文化现象。不知OMA如何看待这次风潮?你们自己认为目前中国建筑最缺少什么?或者说OMA最想带给中国的是什么?
Ole Scheeren:显而易见,中国的经济在飞速发展,并且这个正在发展中的市场将会扩展到中国之外,走向世界。“中国制造”不再是出口的廉价衣物等低端产品的代名词,而是开始包括了越来越多的内容,甚至乎会包括中国的建筑。如今中国处于高速的现代化进程之中,外国建筑师来到中国,协助建设这个现代化进程,并带来不同的文化和专业技术,相信中国的建筑师很快也能到国外去,将所学用于在外国的建设,很快将这一状况扭转过来。事实上,已经有新一代的中国建筑师出现在国际舞台上。
在这一点上,我们所能贡献的是创造出更多的可能性——为更多打破传统意义边界、力求创新的建筑的出现打下基础、打开局面。我们贡献的不仅是建筑理念上的重新思考、也是保护理念的重新思考。
ABBS《对话建筑界》:OMA一直以对当代社会独特思维和有创新的建筑化解决而著称,那么,对于由于网络的发展而引起的虚拟建筑你们是怎么看待的?有尝试过吗?
Ole Scheeren:如果你指的是利用计算机自身的程序或者设计工具,从而建立、设计出一种简单的点线面构成的建筑形态,我们对这种做法是不感兴趣的。另外,由计算机产生的构想仅仅存在于数字空间,它所要表达的虚拟建筑惟有通过计算机或者互联网的界面才具备“入住”性,所以在这方面我们也从未真正参与过。
OMA对源自概念理论研究的建筑实践感兴趣,,认为建筑不一定非要作为具体的建筑形式而存在。建筑理论可以来自于对现实生活中与建筑形态相关的种种内容的思考,而非仅仅来自建筑本身。
OMA通过它的镜象AMO来实现这个想法。在OMA中,AMO作为脑库和研究小组而建立,用于将研究所得的建筑理论运用到其他领域里,比如塑造品牌,制定计划,组织结构,媒体和技术研究。OMA-AMO 标志着实践和思考的互动关系:建筑实践反映出建筑理论,反之亦然。AMO所研究出来的建筑理论并没有必要全部付诸建筑实践,但可以形成一种虚拟建筑。在这种情况下,OMA才感兴趣去发展这种虚拟建筑。
ABBS《对话建筑界》:我注意到,在OMA的设计中,除了理性的对建筑功能、空间、材料、体验等方面进行设计之外,更有别于其他建筑团队的是,还很注重建筑所在的社会、媒体以及经济等等相关研究。我的问题是,能否谈谈如何给建筑赋予一定的社会性以及赋予这种社会性给建筑带来的意义是什么。
Ole Scheeren:CCTV大楼是一个折叠型连续的空间网筒结构形成的建筑空间,给协作系统提供了一种组织结构,电视和媒体制作的方方面面都容纳在这一空间之中。在西方,通常电视台总部在空间上是分离的:举例来说,制作单位隐藏在费用低廉的城市工业区里,行政和管理部门位于摩天楼林立的金融区里,创作部门则搬到城市中最“时髦”的区域。CCTV大楼是在一个建筑体中整合了各个部门,并且形成了一个相互贯通运转的整体。论及CCTV大楼的社会性,最好的例子就是我们设计的两条平行贯穿整个大厦的循环流线,一条供职员使用,另外一条对公众开放。大厦里的所有部门都相互贯通,从大堂到制作室,新闻部门,演播中心,行政办公室等,此外还有数目众多的餐厅、会议室休息室等这类职员可以会面和交流意见的公共社交区域。对职员和公众而言,连接了各项不同功能的两条循环流线形成了大楼社会性的脊梁,在某些空间上它们交*相接,在其他空间,它们看起来重叠为一个整体。通过循环流线这一方式,公众可以不同程度地了解电视制播的流程,从参与电视节目到观看电视制作过程(在这里,公众可以看到工作人员和节目的制播,但不能进入工作现场)。对大众来说,这一点意味着曾经一度是封闭、不可接近的电视制作过程在某种程度上对公众开放。
如果你回顾一下过去四年我们完成的一些其他建筑物——纽约和洛杉矶的两个PRADA旗舰店,芝加哥伊力诺斯学生中心,西雅图公共图书馆,葡萄牙波尔图音乐厅,以及柏林的荷兰大使馆,这些建筑的社会性从来不会从功能、空间、材料等方面分离出来,。每一个项目都在以一种与众不同而又很概念化的形态表达出对公众与社会的关注。
在纽约的PRADA旗舰店,我们寻找一种可以将城市空间、街道融入到商店空间中的方法,以此消解高端商店所营造出来的高高在上的感觉,使之回复到城市的公共空间之中。我们设计了一种超大尺寸的楼梯,它可以用作商品展示,也可以作为一个容纳200人的听众席,从而打破了传统的商品陈列空间。这种别具一格的设计改变了人们的行为方式,产生了各种可能性,比如,楼梯展示鞋子的同时,人们也可以坐在上面聊天,约会。在这个空间里,商品成了另外一种语境的存在,变得更为熟络,少一分强迫性,少一分距离感和购物欲的催逼。这一空间从某种程度上将人从实际购物的压力中解放出来,你甚至可以仅仅就是在呆在那里。
ABBS《对话建筑界》:CCTV大楼的设计抛开了所有我们关于城市与基地二维的线性分析,在基地上建立了一套完全自我的内在秩序;而我们习惯上关于城市、轴线、功能的诸多理性思考,在这里面也无从体现。它带给我们耳目一新的感觉,更是对中国的建筑与结构的发展起到推动作用。
还有,我们真心希望Ole Scheeren·舍人先生给年轻的建筑系学生提供一点意见。
Ole Scheeren:有一件事除了你能做,别人无法为你做的就是:思考。你需要理解一切,得出自己的结论,挑战传统观念(当然这其中包括很多你最终同意别人的意见的情形)。需要培养一种责任感,因为我们做的事情将会对周围的环境产生重大的影响。另外,这是我可能一直都很感兴趣的想法:贡献。奉献出什么?如何以一种最有意义的方式来做出贡献?迎接什么样的挑战?通往这一切的道路在哪里?
作为一名学生,也许重要的是要清醒意识到你是身处于这样一个环境:学校或者大学。作为学生,它不同于真实职业,应该被尽可能地去开拓或利用,应该培养实验性思维,开阔思考的空间。有时你需要把你所有耳濡目染的知识都吸收掉,而不是把自己关在工作室里研究;有时你需要谢绝一切外来资讯,闭上眼睛、掩上耳朵,全身心投入自己想做的事情中去。至于何时做些什么,这是没有秘诀的,需要自己寻得自己的道路——这不仅指建筑业,其他方面也是这样。
ABBS《对话建筑界》:非常感谢Ole Scheeren先生接受我们的采访,再见!
奥雷·舍人(Ole Scheeren)简介:
1971年生于德国,毕业于瑞士洛桑大学和德国卡尔斯鲁厄大学,曾在伦敦建筑学会深造,获得(英国)皇家建筑学会银质奖。1995年加入瑞姆·库哈斯创办的荷兰大都会建筑事务所(OMA),2002年成为合伙人。作为OMA鹿特丹分部和北京分部的负责人,他还负责OMA事务所在整个亚洲的工作。奥雷·舍人目前负责在北京的中央电视台大楼和北京电视中心项目,以及北京新华书店大楼项目的设计工作。
舍人负责的项目还包括洛杉矶国家郡立艺术博物馆(LACMA)。奥雷·舍人曾参与多项艺术展览,如伦敦和曼谷的“移动的城市”、汉城的媒体城市和鹿特丹电影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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