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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旧工业建筑改造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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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琨艳:上海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登琨艳上海家居
在上海租用旧工业建筑,这种作法的始发轫者是台湾人登琨艳。
已经在上海游荡了10年的登琨艳早年在台湾从事建筑设计,他以往的名声是在80年代创立的旧情绵绵咖啡馆和现代启示录啤酒馆,它们以其鲜明的后现代风格影响了一代台湾年轻人的审美心情。
两年前,当登琨艳决定要在上海再次从事自己的本行———建筑设计时,他选择了苏州河边上的老仓库。位于苏州河南岸,成都路高架东边的第一座仓库就是登琨艳的大样环境设计公司。灰色砖混结构的仓库建于1933年,据说早年是杜月笙的粮仓。
这仓库上下两层2000平方米的空间,一年的租金才30万,也即是每平米5毛钱人民币。
穿过一扇小铁门,眼前的台阶不知通向何方。都市的噪杂随着铁门关闭一下子寂然无声,静谧的空气中藏着木质的清香,门内门外,恍若隔世。
这正是登琨艳所要的格调,在大约2000平方米的工作室中尽力保留仓库古旧的原貌:地板和立柱裸露着粗糙的木纹,墙面上陈年的白灰遮不住砖缝的裂痕,还有褪色的牌匾,长桌边仿古的靠背椅。而与此共存的是电脑,泡沫塑料的建筑模型和充满现代感的沙发、茶几,还有小吧台上闪耀着光光的玻璃酒杯。
艺术家的私人空间
丁乙等画家工作室的外墙
登琨艳的这个工作室做好以后,许多朋友被其独特的风格吸引,也相继把工作室搬进了旧仓库。
紧临登琨艳的新闸路桥仓库三楼里的郑家和工作室,就是主人在探访登琨艳之后来此安家的。而这栋仓库的一层和二层,前不久也租给了一位来自台湾的艺术家,准备作为video工作室。
苏州河长寿路桥边上有一栋砖红色砖混结构两层粮仓,建于1921年。现在这里是画家丁乙和张恩利的私人工作室,这里还有两家上海非常著名的画廊— ———东廊和香格纳。
画家丁乙选定这里是因为它在结构上很适合作画廊和艺术工作室:室内没有立柱,层高足够,空间开阔。走进这间300平方米的工作室,能看到的只有缩在角落里的两张桌子和墙边上的近10幅丁乙标志性的格子画。
曾是旧工业区的杨树浦一带也有这样的工作室。东大名路713号原是德孚洋行的仓库,建于1925年。从外面看,这个仓库毫无起眼之处,楼道昏暗,谁也不会想到它里面竟是现代装饰和前卫艺术。
半年前,画家王子卫和几个同道朋友在这里建起他们的工作室并着手改造。他们封死二层的门,出入都走三楼大门,再把两层之间近50平方的钢筋水泥楼板切去,装上木楼梯,便有了一个与外面的仓库完全隔绝的空间。
底层与楼上的细腻风格完全不同,600多平方米空间用水泥板模糊分地割成几个小区域,可以作艺术家的工作室,也可以作展厅。墙面用白石灰草草粉刷,仓库内圆形立柱顶端那些用以标志储存区域的号码仍然清晰可见,这正符合主人们追求的原始意境。
这个地方被通称作“东大名创库”。
意大利人乐大豆:仓库当展馆
乐大豆的Bizart
在上海这群热衷把旧工业建筑改建为工作室的人们中,有一个很特别的人— ——乐大豆。
乐大豆是意大利米兰人,只有外国人才肯这么不负责任地起中文名字。“大豆”是他在意大利时的外号,而乐则是他一位中国朋友的姓。
乐大豆是个对东方文化情有独钟的文学青年,高中毕业后进入威尼斯大学中文系。大学二年级时,19岁的乐大豆来到中国,先后在同济大学和杭州的中国美术学院学习,之后还曾到青海和甘肃游历一年,这一年中的大部分是在拉卜楞寺研究藏传佛教的建筑。乐大豆的大学毕业论文让许多中国人听起来也有点头昏:拉卜楞寺的建筑艺术和历史及对其它寺庙的影响。
大概从1998年开始,乐大豆又来到中国,陆续作一些文化交流方面的展览,并成立了Bizart现代艺术咨询中心。Biz是美语中商业的意思,而Bizart在法语中有点“奇怪”的意味,因为他们注重现代艺术与商业的关联,同时又追求奇怪和前卫。Bizart定位于全面的艺术服务,帮助国外的一些艺术组织了解中国当代艺术家。
Bizart开始时没有自己的场地,只能是很临时地借用其它场所,像鲁迅纪念馆,东廊等地方都有过他们的展览。2000年7月,乐大豆和一位比利时朋友选定了位于淮海西路上海皮革机械厂的旧厂房来改建他们的工作室。与其他人不同的是,别人借用的基本上都是已经闲弃不用的仓库厂房。而走进上海皮革机械厂的厂区,从扑鼻的机油味就能感知到这里繁忙景象。每天,乐大豆与他的艺术家同伴和工厂里的工人们从同一扇大门里上班下班。
大豆们对房子进行了全面的清理和改装,唯独留下房顶搬移货物用的传送带,生铁制的几排滑轮槽黑乎乎地横亘在刷得雪白的房顶,还垂下几个大铁勾子。乐大豆喜欢这里的后企业风格。
每隔一段时间,Bizart里会进行不同的展览,包括画和摄影一类的平面作品,也有观念作品,甚至还有video、音乐以及舞蹈等。
艺术咨询中心的经营方式区别于画廊,不是靠出售画家的画来赚钱。他们的运作成本主要来源于国外一些艺术组织和艺术基金会的资助。而利润则是为艺术家提供场地和艺术服务收取的费用。
四行仓库:今天承载艺术
四行仓库内刘继东的工作室
上海最有名的仓库大概要算是苏州河西藏路口的四行仓库。这座钢筋水泥结构的大楼极为坚固,最初它是大陆、金城、盐业、中南四家银行的储备仓库。但它被人们所铭记的却不是这里放过多少金条,而是1937年10月,上海弃守前夕坚守在此与日军作战的八百壮士,这段历史被写进了教科书。
现在的四行仓库共有三栋,在苏州河北岸一字排开,当年八百壮士和日军的战地就分别在两边的两栋仓库里,中间一栋是后来加造的。四行仓库中曾驻守日军的一栋现在是刘继东的工作室。
刘继东来自北京,早年留学美国。四行仓库是刘继东在上海租借的第三个工作室,而他在沪发展的几年间,办公室选址的更迭颇值得玩味。1998年他初到上海时,把自己的工作室设在新锦江大酒店,用他自己的话说,叫“做秀”,是给客户看的。到一个新的地方闯荡,没有名气没有背景,要打开局面,只能用昂贵的房租来显示自己的实力。以后,他的办公室搬到了四平路上的龙邸大厦,短暂过渡之后,他终于选定了四行仓库,看中的是租金便宜和结构坚固。每平米8毛钱租金在同类仓库中当然是贵的,但和新锦江比起来,不知要便宜多少。四行仓库过去能经住两军对垒的炮火,坚固的程度就不用说了。更重要的是,在这里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愿发挥设计,这对设计师而言,它就是展现在客户面前的第一件作品。
二楼的办公室改造得通透、流畅,富于现代感。1300平方米的空间用层叠的玻璃隔成若干间办公室,有培训室、会议室、资料室、休息室,之间全部用层叠的玻璃隔开,相互独立又互为背景。与此同时,那些能代表仓库原貌的部分也被尽力保留,如果说十几根圆形石柱丝毫未动还是出于结构和考虑,那么保留着4道3米多高的大铁门以及地面上那些早已失去意义的仓位号码则是完全出于对这栋仓库的尊重与喜爱。
刘继东认为,在这样的空间里设计,能够激发自己的创作欲。事实上,他在商业上也非常成功,短短的一年多时间里,他已经成功地设计了与通用汽车公司、国际会展中心相关的10多个重大项目。
12月初,刘继东又租下仓库四楼,用来建立他的创意仓库。这是他在商业运作上的一个重要设想。
创意仓库是一个面对客户和设计师的教育系统。刘继东的业务中,除了大型公用空间设计外,还有很大一部分是家庭装饰。与10年前相比,如今家居装修市场竞争激烈,除了对手多之外,客户也比以前有了更多的要求,业主们在进行装修之前,都希望更多地了解国际流行趋势,各种品牌产品的特点,以及各种装修知识。
对于创意仓库的前景,刘继东充满信心。
陈逸飞的陶艺工作室
陈逸飞的陶艺工作室
在泰康路210弄,画家陈逸飞利用原轻工业食品机械厂的一部分建筑为自己打造了一片私人工作室,租下的四五处厂房和仓库分别用作他的陶艺、摄影、雕塑、画室和展示厅。
在纽约生活时,SOHO区是陈逸飞最常去的地方之一,在旧仓库和厂房里建工作室,自己不过是有样学样而已。
在上海滩一条平常的小弄堂里,两三米宽的小马路凹凸不平,路边是陈旧的高墙、米面店、只有两把椅子的小发廊,处处透着市井生活的随意。
这片建筑原是日本人建造的机械零件工厂,解放后又变成了食品机械厂。1999年陈逸飞租下时它是个兼作仓库用的木工房,后来被他打造成弥漫着三十年代气息的私人场所。这里的空间不大,最高的地方却有7米。靠里的地方搭出一个小二层,上层摆了几张小圆桌,下层是一间带壁炉的会客室。房间里摆满了主人从各处寻访而来的旧物。
“街道、房东、还有周围的邻居,当他们看到原来破败不堪的房子被我改造这么漂亮,都很惊异。”陈逸飞说。“我觉得这就是大视觉,并且已经起了作用。另外,因为我的关系,这条小弄堂经常会有记者扛着摄像机、照相机来采访,也经常会有一些外国朋友来。看到这些,街道里的人也觉得应该把周围的环境搞好,至少也要把马路扫扫干净,不能在外人面前丢脸。”
最近在陈逸飞旁边,又有一些艺术家租了房子准备建工作室。受这种趋势的影响,当地街道办事处已有把这里改建为文化街的想法。“我相信在这里面,我个人也是起到作用的。”陈逸飞又说。
哈雷酒吧:自称亚洲最大的酒吧
上海纺织业的人数从原来的50万减少到现在的20万左右,以前位于市区的工厂现在也大多搬迁到城乡结合部,留在市区的是大量闲置的厂房,这些建筑中,有的已经拆掉。还有一些进行大规模改造后用作了第三产业。
上海织布五厂是并掉了市内几个纺织厂之后形成的,1995年开始搞三产,其后又专为此成立了一个企源公司。企源公司有很多项目,而其中相当一部分项目利用的就是闲置的厂房改造而成的物业————一个成品车间变成了的美加美大酒店,原第四漂染厂的厂房是现在的企源大酒店,原国棉一厂的办公楼也正在改建成金昌大酒店。还有就是江苏北路上原来第10织布厂四层楼的厂房,现在这座房子里设有证券交易营业部、餐厅、保龄球、旱冰场、酒吧和舞厅等等。
位于三楼的哈雷酒吧号称是全亚洲最大的酒吧,有3000平方米的地方,最初租给别人经营,几年前,哈雷酒吧在上海年轻人中的知名度非常高,午夜时分,可谓车水马龙。但现在已不是时髦去处。
去年,原来的酒吧老板走了,现在是企源公司接下这个场所自己做。
也许是织布厂的管理和酒吧的管理实在相去太远,最近酒吧的生意难做。听说企源公司正在积极寻求适合的管理者,以期重现几年前的喧嚣与热闹。
网络人也曾利用旧仓库
新经济也利用旧仓库。就在刘继东刚租下作创意仓库教学区的四楼,几个月前也刚刚上演了一幕新经济的喜剧:一个网站的昙花一现。
壹极网(emax.com.cn)是上海几个年轻人开创的网站,和大多数网络公司一样,网站从3月开始筹建到9月份撤出,只经历了短短半年时间。
壹极网的经营设想颇有创意。网站的CEO胡先生从几年前就关注上海的市内快递市场。上海的快递业很发达,但也很混乱,最大的问题是投送时间无保证。胡先生所设计的是一个全市联网快递系统,在市内建立很多网点,每区设一个中心,全市又有一个总的中心。
想法虽然很有新意,但这样的快递公司,没有大笔资金投入是无法启动的。遗憾的是,壹极网生不逢时,正赶上网络走下坡路的时候,没有及时吸引到风险投资,计划只能搁浅。
当时租下四行仓库的理由和其它人一样,便宜的价格和巨大的可改造利用的空间。他们达900平米的工作室,每月房租只要2·5万元人民币。空间被装饰得极具创意,室内几十根立柱都以各种方式隐藏起来,不注意的话就会忽略。许多参观过网站工作室的人都有一种感觉:搬掉桌椅就能当迪厅。
网站筹建的时候,这里有四五十名工作人员,计划搁浅后,绝大部分的工作人员离开了,只剩下最初计划建网站的几个人,胡继续做他原来的物流行业。
四行仓库的工作室,对于四五十人的公司来说很适合,但如果是一个只有四五个人的公司,则显得太大了。这里的租金虽然便宜,但每个月的电费就要几千元,另外还有卫生等事宜需要自己找专人管理,从成本上来说,就显得太贵了。
所以,在网站的计划搁浅后,胡搬出了四行仓库,他现在的办公室设在上海体育馆旁边的奥林匹克宾馆,虽然房租贵一些,但总费用少了。
余波未了
最初由见多识广的艺术家们发起上海旧工业建筑的改造运动,类似一场让人无法忽视的行为艺术,于方方面面都引起了一定的响应。
在几个月前,登琨艳工作室的西边还有四幢旧仓库,推土机使这排在市政规划内原属拆除之列的旧房子轰然倒地,但却在登琨艳的门口停了下来,这与他奔走呼吁不无关系。
登琨艳的奔走并不只为这一栋仓库,在他脑子里,对苏州河两岸的前景有一个非常明确的设想,就是把这里变成上海的苏豪,重新成为一个世俗经济和文化艺术的中心。这里可以有艺术家的工作室和流浪艺术家,有画廊;有华亭路式体现市民文化的小商品市场;有三里屯式的酒吧街,让它成为年轻人热衷的地方等等。
“到那个时候,房东们所能赚到的钱,要比现在的这点房租多得多。”登琨艳说。
陈逸飞工作室所在的街道办事处有了建艺术街的设想后,他们便提出了一个 “激进”的计划,要在街的两头各立两个牌坊,上书“艺术街”大字,陈逸飞的意见是,把艺术家吸引来,让他们感到宾至如归,效果就很好了。
不久前的一天,在一个旅法归来的规划师朋友车内,记者偶然听到他正用车载电话委托一位在房地产媒体做事的朋友帮忙,也在苏州河找一间仓库商住两用,对方的反应是,这东西已不大好找了。
近来,上海的旧工业建筑真有几分走俏。也许,在商业模式和生活方式方面,这种现象对中国的其它城市不无启迪。(作者:袁幼鸣、贾维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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